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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中医药报】颜学桔 :应重视对中医文献的“取”和“予”

发布日期:2024-04-10 09:07:54 信息来源:中国中医药报 作者:颜学桔

  数千年来,中医学的积累和流传,主要依赖文献的载录。西学中人作为中医的一分子,要传承与创新发展中医药,促进中西医结合事业发展,首先应重视文献的力量。

  从“取”到“予”

  笔者认为,文献对医者而言,有“取”和“予”两个方面。有人将学术的各个阶段比喻成蚕的一生,从吃桑叶、消化吸收,到吐丝、结茧。文献之于医者,大致也是这样一个过程,从“取”,即检索、阅读、吸收消化为我所用,到“予”,即传道授业解惑,形成论文、论著、专利、新药、新技术等学术成果,为他人所用。

  “取”,即通过检索阅读文献,学习借鉴他人学术思想、临床经验、科研思维与方法等,用于临床与科研。查阅检索文献贯穿于临床和科研活动的始终。中西医结合医学研究的文献研究包括古今中医药文献、现代医药学文献如临床、基础、预防、康复、社会医学等,以及生命科学文献、其他自然科学技术信息文献、人文科学信息文献、哲学(研究)文献等。应密切结合从事的专业、研究的课题或方向,做到全面系统、深入、综合古今中外相关文献信息的研究。

  当前对于中医文献的“取”用,存在明显的不足,主要是在文献选择上厚今薄古。当代中医人相较我们的前辈,涉猎古籍明显减少,主要关注国内外医学最新进展,尤其是近十年文献,如期刊论文、学位论文、专著、专利、成果、中成药部颁标准等。读研时,一位同窗说,其导师所讲医理医方,许多在常用的学术搜索引擎上遍查无果,不知出自哪篇文献。我们限于当时的认知,根本没有意识到古代文献对于中医临床实践与理论研究的重要性。今日忆之,该导师所论多是出自中医古籍,或我们尚未涉猎的其他文献。

  西学中班老师们常对我们说,学中医者,应多读古人书。从西医学的体系转入中医,我虽自学了一些中医古今著作,但未成系统,未得要领。来到西学中班后,接触到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如河图洛书推演阴阳五行,《易经》《道德经》形成和发展阴阳学说,五运六气预测气候物候、疾病变化。课堂上,跟名师研读中医四大经典古籍,有一种醍醐灌顶、大梦初醒的感觉。尤其是《黄帝内经》的学习,对我触动极大。以往中医老师时常脱口而出的一些话,如“形寒冷饮则伤肺”“五脏六腑皆令人咳”“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等,大多出自《黄帝内经》;后世历代医家的学说,如仲景所创六经辨证、刘完素之六气皆能化火论、温病卫气营血辨证、当代络病学说,均源出《黄帝内经》。多年前老师即嘱背记《黄帝内经》病机十九条,虽抄录后张贴案旁,实未曾用心诵读领会。正如陶渊明在《归去来兮辞》中所感:“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其他学科的古代文献,大多是供研究历史之用,而中医古代文献却是仍在被广泛应用的科技文献。中医文献中现代文献的处理和利用方法,与现代科技图书情报的检索利用相似,但对古代医学文献的整理和利用,却不能被现代图书情报的检索利用方法所包括。充分认识到古代医学文献的重要性,认真学习中医文献学方法,找到指引利用它们的门径,才能更好地“取”用之。

  “予”,即总结学术思想与临床经验,形成文献留给后人。就像人禀父母之精、天地之气而生,传精气于子嗣,生养教化,最终归而化为天地之气一样,学术也要“传宗接代”,不因自然人的消亡而失传。再高明的医生,如果没有著述等学术载体流传于世,也难以延续其学术生命。

  “取”和“予”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取”是“予”的前提,“予”是“取”的结果。这个结果,又可被后来者“取”用。如此接连不断,推动学术与临床不断向前发展。

  文献的力量

  “取”,可有力促进科研与临床

  善于“取”用文献,对于科研与临床具有极其重要的促进作用。

  屠呦呦研究员是我国著名“西学中”药学家,1969年接受抗疟药研究任务后,屠呦呦领导课题组首先把目光瞄准了中医文献,从系统收集整理历代医籍、本草、民间方药入手,仅用了3个月的时间,编写了640种方药为主的《抗疟单验方集》,组织团队进行300余次筛选实验。借助文献的力量,将研究范围迅速缩小,避免了大海捞针式的盲目探寻。最后,屠呦呦从《肘后备急方》这部古籍中对青蒿截疟的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得到灵感,改用低沸点溶剂提取,获得了抗疟有效单体——青蒿素,拯救了数百万疟疾患者的生命。其研究成果让全世界确信了毛泽东“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的英明论断。

  湖南省中医药研究院已故名中医刘炳凡先生,是名满海内的中医临床家,毕生重视文献。刘老倡“读书不忘临证,临证不忘读书”,一生专注于医道,手不释卷,不断从古今文献中吸“取”养分,用于临床;又从临床实践中总结反思,带着疑问读书,寻找真理。人称中医“活字典”。他从文献中吸取了无限力量,转化出丰硕的成果,一是教书育人培养后学,二是笔耕不辍著述不断,三是积极投身新药研发。其中,在古籍研究方面,他在《黄帝内经临证指要》中补《黄帝内经》有论乏方之不足;在《脾胃学真诠》中指出“百病的虚实生死逆顺之枢机在脾胃”,提出“治病必须‘治人’”的基于中医整体观的治疗学思想;他的《伤寒论类方辨证》按教科书式的严谨结构框架,对《伤寒论》类方进行重新整理。在学术传承方面,他将自己的学术思想、临床经验、养生心得等编著成书,相继出版,留下了值得后辈反复研读的学术遗产。在新药研发方面,他与湖南省中医药研究院李聪甫、欧阳锜一起,以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古医书《养生方》为依据,综合把握了聚精、养气、存神的理念,研制出著名中成药“古汉养生精”,成就了“一个方子救活一个药厂”的佳话。

  “予”,滋养后来者

  医者应有及时整理文献,发表、出版文献,推广研究成果,“取”而复“予”的理念。悬壶济世不能局限于看好病,因为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应将好的学术经验分享、传承下去,使其发扬光大,才能通过千千万万的医学工作者,让更多的患者受益。师承授受是生动的、全方位的活态传承,有其必要性,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以文献的形式广为发布,使之泽被后世,是更有影响力的传承形式。张仲景著作《伤寒论》流传一千多年,长盛不衰,就是最好的例证。仲景的精神生命以文献的形式“活”下来,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文献是古今医药学科研与临床所积累的文化宝库,是当代中医药事业发展的源头活水。她像母亲的乳汁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滋养着我们。若以蚕的一生作比,文献就是那取之不尽的“桑叶”,文献也是那吐丝做出的“茧”中的一部分,会成为滋养后来者的新养分。

  文献就是很多大医医术医德医风的精神载体,医者应亦“取”亦“予”,悬壶济世的同时,也为后人留下点什么。

  一入医道深似海,需常学、常思、常读书。读书临证到了一定境界,便可能有万千想法,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医者要有“为往圣继绝学”的雄心壮志,多学多思多临证,“办好进货”,有“货”才能倒得出;更要有泽被苍生,“为万世开太平”的远大理想,才能在日复一日的劳心写作中乐此不疲。

  总之,文献之于医者,是源头,更是归属。西学中人应从“取”和“予”两个方面,掌握获得文献的正确方法,吸取文献的力量为我所用,并努力将其转化为新的临床、科研成果,形成新的文献,促进中医药、中西医结合事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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