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孙光荣老是我自1986年走上工作岗位后的第一任领导,我跟随他从文献到信息,从期刊编辑到远程教育。我虽未正式拜师,但在孙老的领导下工作长达二十余年,回首往事,心中总会涌起一种感慨之情,我永远感恩、感激、感佩这位亦师亦友亦如父的老领导。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医文献研究一室全体成员(左三为孙光荣,左二为本文作者)。
初识孙老,是在1986年我从湖南中医学院(现为湖南中医药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湖南省中医药研究院工作的时候,当时为了留在省城长沙工作,我放弃了想做一名妇产科临床医师的梦想,选择来到了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文献研究一室,从事枯燥无味的“爬格子”工作。孙老时任文献研究一室主任,用他的话说那时该室就只有“四大金刚”,也就是四位男士(孙老、路振平、欧阳剑虹、吴永贵),而我成了该室的第一位女士。记得我刚到科室工作的那年,年终总结时科室被评为院“先进集体”,孙老带着我们几个抱着奖状来到当年五一路最有名的凯旋门摄影社,拍下了一张特别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作为一个只有本科毕业刚刚走出校门的我,对于什么是文献?文献研究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怎样才能做好文献研究等问题,基本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老对我却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总是厚爱有加,关怀备至,从思想上、工作上鼓励我、指导我,首先肯定我做事认真,工作能吃苦耐劳,他说我有“三得”:“坐得住板凳、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是一块搞文献研究的料子”。
于是,孙老对我委以重任,将我派到南京中医学院(现南京中医药大学)文献所,作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重点课题《中医方剂大辞典》第八分课题组的研究人员,参与总课题组的资料整理工作。因我是毕业后第一次作为研究院的代表去外单位参与协作,孙老对我这个初出茅庐的“牛犊”很不放心,于是亲笔给当年《中医方剂大辞典》的主编彭怀仁老及文献所史慕山所长、王锦鸿老师写了一封信(此信得之于网络),信中写道:“遵照合同及手谕,特遣蔡铁如同志(中共党员,实研)赴宁学习,敬请不吝赐教,有列为(位)大匠诲之,可望育之成才,是所敬托”,后因我认真仔细的工作态度与作风而多次得到彭老的表扬,并将我荣列第八分课题组副组长。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科研课题,对于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我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幸运。后来这套一共11分册的大型工具书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蔡铁如”荣列“编委”阵容。
直到现在,该工具书仍然是广大中医药人员视为方剂类书籍的圭臬而成为中医药专家学者案头必备之书。正因为如此,才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文献的重要性,坚定了从事文献研究的信念。
记得在南京工作期间,孙老总是隔三差五地给我写信,信的内容或亲切关怀、或温馨询问、或答疑解惑、或鞭策鼓励。尤其让我感动的是,每一封信的信封上都是孙老一笔一划、精心制作的遒劲有力的艺术字,因此,在那段日子里,孙老的一封封来信成为了我这个独在异乡之客的精神食粮,无疑是对我这颗孤寂思家之心的最好慰藉。十分遗憾的是,因几经搬家,那些弥足珍贵的信件均已遗失。从那时起,孙老的谆谆教诲均已化作我行动的指南,一直引领我走过大半辈子的人生之路,直至走到今天。
说到孙老对工作的严格要求和以身作则,凡是在孙老领导下工作过的同仁都是感慨良深。无论大小文件、报告、课件、论文、著作等,孙老从来都是认真对待,一丝不苟,不仅仅是要求标题贴切、主题明确、结构严谨、内容真实、行文流畅、语句通顺,更容不得有任何错别字,且其所用字体、行距、版式等等,孙老都非常讲究。
最令人敬佩的是,孙老对部下撰写的材料,不只是像某些领导一样,蜻蜓点水似地瞟一眼,不痛不痒地提几点意见或建议,孙老可是来真格的,亲自动手一个字一个字修改,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并且不止改一次,往往一次又一次地改,直到他自己满意为止。
孙老这种严谨治学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使我也慢慢养成了做事认真细致的好习惯,尤其对错别字,慢慢地形成了一种职业敏感性,以致后来还经常得到孙老的表扬,他常常跟其他同事说“这些文字材料只有经过铁如看过我才放心”,这可真是对我莫大的鼓舞和鞭策呀!
为了不辜负孙老的期望,我始终保持这种认真细致的做事风格,在湖南中医杂志社担任杂志副主编兼编辑部主任十多年间,我负责对期刊的学术质量把关,并注重培养后学,带好队伍,我也效仿孙老的做法对杂志社的年轻编辑严格要求。她们经常深有感慨地说:“我们实在是很认真地反复地看了那么多遍,为什么一到蔡老师手上还是有错误?”她们怎能知道,那是因为我三生有幸,遇到了孙老这位好老师,才得以养成良好习惯,我必须将他老人家的学风传承下去,发扬光大,影响更多的同仁。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文献研究所部分成员(前排右二为孙光荣,右一为本文作者)。
孙老不仅是我的好老师、好领导,更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辈。记得刚到孙老手下工作时,我们都是住的单身宿舍,吃的集体食堂的伙食,那时物质极不丰富,食堂的菜也不好,而我父母又在益阳,无法经常回家改善生活,所以,去孙老家“蹭饭”就是很经常的事了。孙老一家人都非常热情,尤其是孙老的母亲、可亲可敬的孙奶奶,还有孙老的夫人、温婉贤惠的熊老师,总是把我们当自家人看待,只要我们去了,家里什么好吃的都会全盘端出来,那些香气四溢的浏阳腊味,至今想起来都让我回味无穷。对于我的关照,孙老可谓事无巨细,还记得那时候住房是要靠单位分配的,而分配的原则有时候也难做到十分公平,其中也不乏人情、关系等因素影响。孙老看到我刚刚结婚没有住房,又不认识几个人,更谈不上有什么“关系”。他心里很着急,就主动陪我一起去找了当时管后勤的领导,帮我反复陈述,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一位所领导能为部下的工作之外的事情如此出面、出力,实在是可佩可感,令我终身难忘,永存感激。
2024年8月17日,作者与孙光荣一起参加“马王堆汉墓考古发掘50周年学术研讨会”。
纸短话长,那奋斗不息的中医药文献研究的年年月月,孙老严肃、严谨、严格地亲自传授、亲切关怀、亲力指点的往事,都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化作无限感激、感谢、感恩与祝福!我为有孙老这样一位亦师亦友亦如父的老领导而自豪,我衷心地祝福孙老健康长寿!
编辑|青 囊
一审|谭 英 张湘卓
二审|正 培 凌 佳
三审|周清华